恶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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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洋+金光瑶
还债。
＃01
金光瑶听到苏悯善的报告时，正在画寒梅。
当他听到蓝忘机砍下薛洋左臂时，沾了朱砂的笔停了一瞬，红色没出了界。
金光瑶看着那抹红色，没有说话，听完之后挥手示意苏悯善退下。
然后看着那幅被毁了的寒梅许久，最终还是把它丢入了火盆里。
看着火舌舔上那抹刺目的红色，仿佛看到薛洋身上的血。
他嗤的一声笑了出来，脸上仍旧挂着那副万年不变的笑容，眼里却迅速漫起水雾，最后化成了咸苦的泪。
“成美，”金光瑶盯着虚空，声音很轻，仿佛怕惊扰了什么，“八年了。”
＃02
金光瑶其实很欣赏薛洋，因为他们是同类。
也羡慕他。
羡慕他坏得明目张胆，做尽坏事后却还有一个金家保他。虽然是为了阴虎符。
金光瑶是做不到那样明目张胆的坏事做尽的。虽然他很想，但是他还是爱惜羽毛。
哪怕世人皆唾骂他，可是他有二哥愿意相信他，所以他必须当个乖巧的三弟，最起码他必须表现得像个正人君子。
金光瑶曾经以为，薛洋这辈子都会像他年少初遇他那样，恣意张狂，少年风流洒脱不羁。
他无所挂碍，自然任意妄为。
直到有一天，他“清理门户”后，薛洋又来找他。
少年的眼里满是恶意和兴奋，脸上挂着他捉弄人时的微笑，小虎牙若隐若现:“小矮子，你猜我被谁救了。”
“晓星尘。”
金光瑶本来在磕着瓜子喝着茶准备洗耳恭听这小子的劣迹，却不料一上来就是个猛料。
瓜子仁卡在喉咙里，呛得他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。
薛洋舔了舔小虎牙，脸上的笑容越发玩味:“你说，是不是特别有意思。”
“真的太有意思了。”
“我把尸毒粉洒在村民身上，然后引他用霜华去杀那些被我封住声音的村民。”
“你是没看见呀，那些人求饶的样子有多好笑。”
“你猜，晓星尘知道真相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表情。”
“一定特别有意思，对吧，小矮子。”
金光瑶知道他心里的恨，所以他不予置评。
只是后来他有时候放心不下用传送符偷偷去看看时，发现薛洋变了。
他会真心实意地笑了。
就像个小孩子得到心爱的东西时露出的笑容一样，他看向晓星尘的眼里不知不觉间早就没了捉弄和恶意，只剩下依赖和喜欢。
金光瑶很明白为什么。
因为他们都曾经经历过这人世的冷漠，所以对善意和温柔都格外珍重。
他有幸，早年遇到蓝曦臣，尝过那醉人的温柔。那真的是一坛让你心甘情愿醉的酒。
而薛洋，在遇见晓星尘之后，也终于尝到了。
金光瑶隐在树后，看着薛洋提着菜篮子，晃晃悠悠地跟在晓星尘后面，撒娇要糖吃，被温和拒绝后笑嘻嘻地死缠，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了一路。
金光瑶想，这样也好。
但是他们都忘了，谎言总要被拆穿的。
美好的表象一旦撕开，丑陋的真相更加令人作呕。
只是金光瑶没有想到，会是那样惨烈的结局。
那日他正如往常一般在金鳞台议事，苏悯善却急匆匆赶过来，低声耳语道薛洋从密道入了芳菲殿。
金光瑶脸上笑容不改，心却猛地一沉。
“清理门户”后薛洋除非必要不会来金陵，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——事关晓星尘。
除了谎言被拆穿，不做他想。
等金光瑶终于议事完毕回到芳菲殿，一推开门他便看见薛洋坐在地上，垂眸看着手里的锁灵囊。
少年单单是坐在那里，便已经让人感受到浓郁得仿若实质的悲伤。
在金光瑶的记忆里，薛洋是极其擅长忍耐的，受了多重的伤也毫不在意，照旧谈笑风生。
这次终归是不一样。
听到金光瑶的脚步声薛洋抬头，他的眼里有零星希冀，仿佛烧尽的火堆残留的火星，却亮得惊人。金光瑶听到他说:“小矮子，我要复活魏无羡。”
“你早做打算。”
薛洋说完就打算起身离开，在走之前，金光瑶看见他小心翼翼地把锁灵囊放入怀里。
金光瑶没有问为什么。
他看见了薛洋背上那把，属于晓星尘的佩剑霜华。
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希望精修鬼道的夷陵老祖，能真的帮上忙吧。
＃03
回忆结束，金光瑶动身去了密室。苏悯善把薛洋的尸首放在那里。
左边空荡荡的，金光瑶想起来，薛洋的左臂被蓝忘机砍下，现在可能还在义城。
他沉默地看着薛洋，死亡后那人的脸上没了故作凶狠的神情和玩世不恭的笑，就显出他尚且年轻的姣好面容。
算起来，他今年也不过二十七岁。
金光瑶估摸着蓝忘机一行人已经离开了义城，他犹豫了一瞬，最终还是用传送符去了趟义城。
没了人刻意操纵，义城的雾稀薄了些，金光瑶点了火符仔细地找，很快就看见了那个孤零零躺在地上的东西——薛洋的左臂。
他走过去想把手臂拾起，却看见了被掰开的四指里，那颗发黑的，被握得已经有些破碎的糖。
八年前，晓星尘给薛洋的最后一颗糖。
金光瑶的神色难看至极，他小心地把四指恢复成原来的样子，让那颗糖重新被那个人握在手掌心里。然后他小心地托着断臂回了金陵。
把左臂摆在薛洋身侧，看上去好歹是具完整的身体了。
如果忽略了左手的尾指的话。
“成美，”金光瑶看着这个唯一算得上是他朋友的人，“拿好了糖，黄泉路上，也就没那么苦了。”
“愿你来世，有吃不尽的糖，再也不用过这么苦的人生了。”
“这一世，喝过孟婆汤，就都忘了吧。”
金光瑶点起火符，看着薛洋的尸首被吞没，最后变成一小捧骨灰。
他用玉盒把骨灰装了起来，连同一颗糖，还有降灾，一起埋在一株金星雪浪旁边。
风吹过，数片白瓣被风扬起。
金光瑶想起那年，薛洋刚刚成为金家客卿，穿上了同他一样的金星雪浪袍。
少年的面容稚气未消，个子却已极高，勾着他的肩走路也没个正形，却仍是一派少年风流，恣意张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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